兒子兩歲時請求我：“等我長大了，給我買摩托車好不好？”

我拍拍他的頭敷衍他：“好。”

小小的人兒立即興奮起來：“我騎上摩托車，嗚地一聲開走，就去……”他頓了頓，眨著眼睛設想自己的去向，想了半天，終于想出一個答案：“就去找媽媽啦！”

于是我不可遏止地大笑起來，最后竟至笑出了眼淚。孩子啊，在你兩歲的世界里，媽媽是你整個的天空。而等你真的長大了，媽媽只會是你生活中極小的一部分。到了能騎摩托車的年齡，你要做的頭一件事，可能就是離開你的媽媽。

那一刻，我將小小的兒子攬在膝頭，我對他說：“你快長大吧，長大了，我就給你買摩托車。”

兒子第一次去跳蹦蹦床的時候，上面已經擠滿了大孩子，他一上去就摔倒了，摔倒幾次之后哭著跑了下來，躲在我懷里，連說再也不玩這個破玩意兒了。兒子哭得很委屈，我把他抱在懷里，安慰了好一會兒，又帶他到另外的地方玩，等他慢慢高興起來，蹦蹦床上的人也少了，我才再次把他送上去。他先是小心翼翼地跳了跳，沒摔倒。又將信將疑地跳了跳，終于跳起來了。他興高采烈地跳了又跳，一邊跳一邊叫著：飛呀飛，飛呀飛！

他的樣子真的有幾分像是飛翔的小鳥，我心里充滿了欣喜。兒子，一切都會是這樣的。上幼兒園，上學，交朋友，走向社會。在被推上軌道之后，你可能很無奈，很痛苦，一定會有失敗，你會覺得很難受，也可能哭一會兒，到媽媽這里來找些安慰，但你還是得再去試，不管經歷怎樣的過程，我相信你一定會成功。你會飛起來，像鳥兒一樣，高高地飛。媽媽，會是那個最為你驕傲的人。

周末學琴的時候，我總是送兒子去。但這一次，因為我有事，不能陪他去學琴了，只能和他一起走到路口。

那是一個沒有紅綠燈的路口。他一只手拿著琴譜和筆，另一只手揚起來，滿不在乎地沖我揮了一下，轉身去過馬路。我一直沒有動，在他身后看著他。兒子穿行在車流中間，在那些擦肩而過的汽車對比下，他的身形顯得格外瘦小單薄。他不緊不慢地走著，先是從容地穿過了左邊過來的車流，到了路中間，稍一停頓，又順利地通過了右邊過來的車流，躲過了摩托車、自行車，到了馬路那邊的人行道。比我想像的要好得多，沒出一點驚險，也沒有失掉每一次向前的機會。

馬路那邊的兒子一直沒有回頭，一直往前走，他長大了。他還會繼續長大。越長個子越高，肩膀越寬，長成一個真正的男人，走出我的視線。

站在馬路邊，無端涌上一陣莫名的憂傷，淚水悄悄地蒙住了我的眼睛。兒子，我的兒子，在我的身體里孕育，吸吮著我的乳汁成長的兒子啊，你很快就會長成一只羽翼豐滿的鳥兒，高高地飛，遠遠地飛。

我是那個最驕傲的人，又是那個最牽掛的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