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被撕成碎片

    　李彥昌結婚的消息，是別人告訴我的。我的第一反應是那人在開玩笑。
   
　　 因為前晚，李彥昌還在電話里跟我卿卿我我籌劃著未來，他怎么會跟別人結婚呢？
   
　　撥通李彥昌的電話，我劈頭就問：“你是不是結婚了？”李彥昌的聲音一下子低沉下來，問：“你怎么知道的？”我的心被他的話生生擊中，幾乎站立不住，憤怒像火山一般噴涌而出。我質問他為什么騙我，口不擇言地咒罵他。李彥昌不肯說話，也沒有放下電話。當所有的情緒發泄完畢，我癱軟在地。末了，我弱弱地問他：“你還愛我嗎？”他的聲音哽咽了，他說他是愛我的，結婚實屬無奈之舉，他父母以死相逼……聽了他的話，我更是悲從中來，放聲大哭。
   
　　四年了，我與李彥昌共同度過了一千多個日日夜夜。我覺得我們的生命早已交織在一起，不可分割。還記得，四年前的秋夜，他站在我身后，怯怯地請求送我回家。還記得，三年前的酷夏，他騎著自行車載著我穿行在漢口的大街小巷，我們希望找一處便宜舒適的房子，安置我們的小窩。我更記得，無數個夜晚，我下班走出商場大樓，總能看到他等候的身影。那些日子，他如此愛我。
   
　　面對他的深情，我時常覺得恍惚。我比李彥昌大兩歲，而且有過一次短暫婚史。交往之初，我便將自己的情況和盤托出。李彥昌說他不在乎，卻不敢將我的真實情況告訴家里人。第一次將我帶回家，他改小了我的年齡，又杜撰了我的經歷。然而，他的家人依然不滿意。因為李彥昌是廣西人，他父母希望娶個本地媳婦。
   
　　人算不如天算。同李彥昌一起出來打工的老鄉在他父母面前無意透露了我的真實情況。這下李家炸鍋了，他父母勒令李彥昌跟我分手，并放出話來，除非他們死，否則他們絕不許唯一的兒子娶一個二手女人。
   
　　為此，彥昌連續兩年沒有回家過春節。今年四月，彥昌的姐姐打來電話，說奶奶病重，讓他無論如何都要回去。考慮到我的出現也許會加重老人的病情，彥昌沒有讓我同行。
   
　　沒有想到，他一去不返。他總說奶奶的病情一直反復，他想等老人的病情穩定后再回來。離別的兩個月里，我們一直熱線聯系。我以為我們只是短暫分離，沒有想到等來的卻是他結婚的消息。
   
　　我每日以淚洗面，吃不下任何東西。終于，我決定翻越千山萬水去找他。如果不親眼看到他，我根本不會死心。彥昌沒有阻止我。乘火車，轉汽車，搭摩托車，我總算到達了那個小鎮。旅館里，彥昌抱著我大哭。他說，他根本不愛那個女人，他們每天都吵架。他懇求我等他一年……

　　愛讓我們繼續糾纏

　　從廣西回來，我失魂落魄了很長時間。考慮良久，我決定放下這段感情。無論他是否愛我，他已經是別人的丈夫，我不希望自己成為第三者。然而，老天給我開了一個莫大的玩笑。

　　一個月后，我發現自己懷孕了。我將這個消息告訴了他。其實，我并不希望通過這個孩子改變什么，我只是無法下決心拿掉他。最開始，李彥昌又驚又喜。很快，他冷靜下來，沉吟再三，他說：“我們還是分手吧，你拿掉孩子……”

　　放下電話，我的眼淚決堤而下。盡管我已經做好了放棄的準備，但是聽到他親口說出來，我的心依然疼痛無比。我問自己，這就是我真心付出的愛情么？我對自己說，既然已經分手了，那么就什么都不要留下吧。可是，我一直沒有勇氣走進醫院。

　　半個月后，我意外接到李彥昌的電話，他剛與妻子大吵了一架。李彥昌說那個女人像瘋子，一言不合就對他又打又罵。一聽到他的聲音，我就想哭。但是，我拼命忍住了。李彥昌卻先哭出來，他說他過得一點都不幸福，他懇求我不要拿掉孩子，問我能不能等他。聽了他的話，我心里很難受。但是，我不知道該怎么回答。我不希望他因為一時沖動而做出不現實的承諾。我不肯給他任何建議，讓他自己做出選擇。

　　第二天晚上，李彥昌再次來電。他說，他已經跟父母攤牌了，明天就去離婚。隨后，我接到彥昌母親的電話，她對我說，他們現在知道兒子的心里只有我，與那個女人也確實性格不合，兩人過得很不幸福，所以，他們支持兒子離婚。面對彥昌母親的主動示好，我能說什么呢？我只能請求她多給我一點時間，讓我好好想想。

　　接下來的日子，我反復思量。從內心講，我愿意彥昌回到我身邊。可是，我是一個離過婚的女人，我知道離婚對一個女人有多大的傷害。我甚至想，與其讓所有人都受傷，不如讓我一個人繼續受傷。

　　我把自己的想法跟彥昌說了。他很生氣。他說，他好不容易鼓起勇氣追尋自己真正的幸福，我卻打退堂鼓。后來，我也想通了。兩人婚姻不幸福，不是彥昌想要的結果，同樣，也不是那個女人想要的結果。既然雙方都不開心，每天吵鬧，也許分開是最好的選擇。我只希望，那個女人也能想明白。

　　我料到那個女人不會輕易離婚。所以，我答應彥昌等到月底。如果他在期限內成功離婚，我們便在一起。

　　心已失去方向

　　每天，我數著日子過。我希望月底趕快到來。我覺得自己已經沒了力氣，經不起折騰了。我們曾經約定，在他離婚之前，我們不打電話，不發短信，我不希望給他帶去壓力，更不想聽到有關他離婚的反復和波折。時間一天天過去，離我們約定的時間越來越近。彥昌一點消息也沒有。我只能安靜地等待，等待他給我的宣判。

　　那時，胎兒已經兩個多月了。我一直沒有去醫院做產檢。嚴重的妊娠反應讓我度日如年。想到李彥昌的婚姻，想到孩子的未來，我便忍不住哭泣。我對自己說，哭吧，哭吧，哭完就好了。所有的事情都會過去的……

　　也許是因為我的心情極度抑郁，也許是因為我的體質太差，胎兒因發育不良自然流產了。我無法形容自己的心情。我覺得這是上天給我的懲罰。

　　這期間，我沒有跟李彥昌聯系。他也從不主動給我打電話。我的心一點點地變冷，希望變成絕望。我勸自己，這樣也好，只要彥昌過得幸福，我的犧牲也算有了價值。

　　然而，老天再次給我開了一個天大的玩笑。幾天后，我接到李彥昌的電話，他告訴我，他已經與妻子正式辦理了離婚手續。聽到他興高采烈的聲音，我欲哭無淚。我不知道該怎樣把孩子流產的消息告訴他。這時，彥昌的母親接過電話，她讓我盡快辦理辭職手續，到廣西與彥昌辦理結婚手續，“總不能讓孩子生下來沒有身份吧！”

　　提到孩子，我悲從中來，忍不住掉下淚來。彥昌的母親聽出端倪，一個勁兒地逼問。在她反復追問下，我含淚說出了流產的事情。她一句話沒說將電話遞給了她兒子。李彥昌連連安慰我，孩子沒有了可以再生，并且承諾第二天就來武漢看我。

　　然而，現在已經過去半個多月了，李彥昌始終沒有來武漢。我在電話里追問他原因。一開始，他扯七扯八地找理由，最后終于說了實話。他說，他父母懷疑我懷孕根本是假的，目的只是為了逼他離婚，他們堅決反對兒子跟我這種有心機的女人在一起。現在，家里又給他介紹了一個女孩，他很矛盾，讓我再給他一點時間。

　　李彥昌一次次給我希望的肥皂泡，又一次次親手戳破。我不知道自己是否還應該給他時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