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兩點的電話

　　讀大學的時候，某次小說課布置作業，希望每個人寫一個異性。坐在圖書館里，想了半天，寫了一個北京的男人，想象中，他應該擁有一把渾厚而溫暖的聲音，以及高大魁梧的身材。作業寫了什么已經不記得，但仿佛從那次開始，心里就一直有一個完美到無法挑剔的北京男人形象。 于是，上網的時候，在QQ里，毫不猶豫地找了個北京男人。

　　他習慣叫我小老師，因為我在教書；我不知該怎么叫他，只覺“北京”這兩個字，挺好的。從早上說到晚上，從網上說到電話里，他總有那么多我從沒聽過的插科打諢，讓我感覺原來世界上有那么多話可以說得那么好玩。常常，在他的聲音里放肆的大笑，笑到自己都覺得無可救藥。

　　一轉眼，我和“北京”就已認識半年，半年里，除了白天的網絡對話外，每一次的電話，都在凌晨兩點鐘。我不明就里，卻也懶得深究。直到有天，一個大學同學來看我，聊到半夜，被一陣我習以為常的電話鈴聲幾乎鬧出心臟病。看我興致勃勃地一說起就好像沒有結束的時候，她才認真地問我一句：“他是誰？”

　　只用了一分鐘時間，便把所有的事情解釋清楚，同學卻就此不肯罷手。“凌晨兩點，在這個時間能夠想起的人，你覺得是稀疏平常的嗎？”那一夜，因這一句話而失眠。想過太多太多的借口，來阻撓自己去愛上一個聲音。告訴自己，未必每個凌晨兩點的想念，都是出自愛。可是，太多借口，都會慘敗在真正在凌晨兩點輕輕響起的電話鈴聲下。

　　新年快來的某個夜晚，電話如約響起后，聽見的卻不是他往日痞子般的語氣，一聲“小老師”后，是長久又長久的沉默。我想，有些事果然是要發生的。

　　“你知道我為什么每天這個時間給你打電話嗎？”

　　“不知道！”

　　“每天這個時候，是我最想我女朋友的時間。她在日本。”

　　拿著電話，我不知道他在講什么。第一次，在他熟悉的聲音里走神，拿著話筒的手，仿佛用上了全身的氣力，不是害怕掉了，而是給自己一個依靠，小小、唯一的依靠！那天的夜，黑的特別的可怕，好像不管怎么努力睜大眼睛，都看不清楚眼前的一切。

　　“以前，也結交過幾個類似的網友，也打電話。可是打了一段時間后，那些女孩都會跟我表白。我不希望是這樣的結局。假如出現這樣的情況，我都會結束這樣的來往……”

　　“等一下，我也是！我早就喜歡上你了！”

　　“好了，你不用說什么了，我知道，我們到結束的時間了！”

　　我以為不開口，就不會錯過，以為那夜半兩點鐘的電話，是我每天最溫暖的所在；卻原來，真相就是這么簡單，并且殘忍。從此，“北京”連同他的聲音，一起消逝在我生命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