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靖一會不會同意?”靖一媽輕輕問我,更像是在問她自己。
“這事包在我身上了!”我拍著胸脯打起了包票。
我終究沒能實現自己的諾言。當我將我在公園里見到的一切以及靖一媽的想法告訴靖一時,靖一突然莫名其妙地激動起來,“那怎么能行?媽都這么一把年紀了,也不怕別人笑話!”
靖一的表現讓我很吃驚,說實在話,這讓他在我心目中的孝子形象大打折扣。但我還是向靖一講述了老年人也有權追求自己的幸福等大道理,可我的話在情緒幾乎失控的靖一面前,只不過是蚊子翅膀扇動空氣的聲音。
更出乎我意料的是,靖一竟然不顧我的阻擋,跑到***媽跟前大發雷霆,說她這樣做會讓他丟盡顏面,說她對不起他死去的爸爸,說她只顧自己一個人的幸福,想扔下他不管,到了最后,他開始嗚嗚地哭,儼然一個受了天大委屈的孩子。
見靖一哭了,靖一媽也開始抽泣,但她很快便控制住了自己的情緒,她開始像哄一個小孩子那樣哄靖一,并且保證以后再也不提重新組建家庭的事。靖一這才安靜下來。
我被靖一的舉動驚呆了,這難道就是在許多人眼里老實穩重知書達理的靖一嗎?這分明是一個被寵壞了的小霸王!但既然他們之間達成了一致,我作為媳婦還能說什么呢?從那以后,靖一媽確實再也沒有跟我提起過想要成家的事。
他在我身上尋找母親的影子
靖一單位集資建房,這在房價每天都在漲的小城里,無疑是天上掉下來的大餡餅,不吃白不吃。半年之后,房子終于建成了,房子是按各人在單位里的資格和積分來分配的,由于靖一在單位里只是一名辦事員,他也不善于與領導建立關系,所以,我們分到了頂樓——六樓的一套房子。
對于住慣了平房的靖一媽來說,每天爬那么高上上下下的,實在是一件困難的事兒。房子裝修好后,在征求靖一媽的意見后,我們搬進了新居,靖一媽仍然住在原來的平房里,但我們每天到靖一媽的家里吃飯。
吃現成的,住新房子,這實在是一種不可多得的福分。剛開始的時候,我幾乎就沉浸于這種幸福之中。可是,時間久了,來回上下爬樓真的太麻煩,平時也就罷了,一遇到下雨天,去靖一媽那里吃飯幾乎就成了一件十分困難的事,將打的費用算在內,實在劃不來。在與靖一母子商量后,我們決定各自單獨開伙,每個星期天去靖一媽處吃飯。說實在的,這或許才是我內心真正期盼的夫妻生活吧。
可是,我終究沒有盼來溫馨的兩人世界。那些本來不需要考慮的洗衣做飯等瑣碎事情,統統成為我們平時爭吵的理由。比如做飯吧,婚前我一向以自己能做幾道菜為驕傲,可現在,我做的每一道菜都會引起靖一的不滿意;比如收拾房間,我會買來一些鮮艷的小裝飾品演擺在家里,可靖一不是嫌太艷就是嫌樣子難看,總是說我眼光差;家里稍稍有點亂,靖一就開始抱怨家里幾乎臟成了狗窩……
靖一甚至連我的發型和衣服的顏色都看不慣,他甚至要求我去將我留了多年的長發剪成像***媽那樣的短發!
每天都生活在靖一的不滿之中,我幾乎心力憔悴,甚至想到了離婚。可對于像我們這種超級晚婚的大男大女來說,離婚豈是一件說來就來,說走就走的事兒?或許靖一就是一個苛求完美的人,還是按靖一的要求慢慢改變自己吧,我總是在心里這樣勸說自己。
可靖一也不都是一直壞脾氣,每個星期他難得的快樂時光就是在***媽家里,幾乎就看不到他在自己家里的種種不滿。說真的,靖一這種截然不同的表現讓我心理很不平衡,同是女人,為什么在我面前和在***媽面前就完全兩樣呢?
那天,因為在單位被領導批評了幾句,我帶了一肚子的氣回家。剛回到家里,就聽到靖一抱怨我回來遲了,他已經餓壞了。我本來還想他能夠覺察出我的壞情緒,并且能夠主動過來安慰我幾句,沒想到他竟然這樣待我。我沒好氣地對他說:“你不是小孩子,我又不是***,我憑什么每天都要像侍候孩子那樣侍候你啊?”
本來只是一句氣話而已,但靖一的臉色卻一下子陰暗了下來,他的眼淚竟然流了下來。我突然豁然開朗:靖一對我的種種不滿意,不正是他將我與***媽相比較的結果嗎?他其實就是在我身上尋找***媽的影子!
靖一還在那里流淚,可我真的懶得去理他。
我是一個小女人,我也渴望有一張大大的羽翼讓我安全地呆在下面無憂無慮地生活,為什么卻要我來承擔起那個庇護者的角色呢?可如果我不去轉變自己,我們的婚姻還會有未來嗎?我躺在床上思考著未來,心里茫然一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