傾訴人:凡凡(化名),女,24歲,職員
第一次約訪凡凡,她說自己不在徐州,回來后和我聯系。可一個多月過去了,凡凡始終沒有再打來電話。這天晚上,我正在準備第二天的工作,凡凡突然打來電話說自己已經回來了,但很快又要動身回東北。于是,我連忙放下手里的稿子,匆匆趕往約定地。
走到彭城路寬段的十字路口,我遠遠地看見一個女孩子站在生活空間樓下正朝馬路對面張望。一襲黑色的連衣裙松松地裹著她纖巧的身材,可愛中又透著幾分嫵媚。我徑直走向她,她也很默契地對著我微笑。落座后,凡凡上來就問我玩過傳奇游戲沒有。
我聳了聳肩膀,搖了搖頭。她莞爾一笑:“那你聽完我的講述,肯定會問我這一切是不是真的。”
“傳奇”的救贖
具體從什么時候開始玩的傳奇已經記不清了,我只記得兩年前的夏天剛開始玩官F的時候,每天似乎有做不完的任務,一玩起來就讓人興奮異常。后來玩得久了就覺得官F不帶勁,于是在男朋友往往的一再慫恿下,我改玩了傳奇私F。
我一直認為自己是個很現實很理性的人。最初我和往往玩傳奇的時候,一心迷在了游戲里,根本無暇聊天。有一次,往往突然打斷了我的游戲,讓我和一個網上的陌生男人視頻,我很厭惡地瞪了他一眼,但還是極不情愿地打開視頻和那個男人聊天。由于網絡出了問題,他沒看到我,我也沒看到他,可當時我卻是慶幸到了極點。因為我知道往往又在欺騙網上的“未知少年”了。愛玩游戲的人都知道,在傳奇中如果遇到一個MM的話,會有好多大獻殷勤的“蒼蠅”,主動送錢送裝備給你,目的很簡單,只有一個,為了以后更進一步的發展。所以傳奇中就滋生出好多的“人妖”(即男的冒充女的)。我曾不止一次地埋怨往往,為什么不憑本事去打裝備和賺錢呢?也因為這件事我們不止一次鬧過分手,只是一直沒分開。可說來也很惱人,往往在傳奇里的職業是個女法師,還有個很美麗的名字——淚,特別有男人緣。那時一想起來我就禁不住冷笑,笑那些被他名字欺騙了的人,笑那些在傳奇中想“艷遇”想瘋了的人。
沒過多久,往往又讓我跟上次沒看到的那個男的視頻。我立刻大怒,罵他腦子進水了,總是拿自己老婆去做餌,并吵著要跟他分手。可往往卻嬉皮笑臉說:“讓他看看怎么了,又不是讓你和他真的發展,他和別人不一樣,真的!看,他發照片過來了!”
我點擊開照片后,電腦上出現了一個很帥氣的大男孩。或許是和往往賭氣,或許是我心里固有的良知,我也不知道當時哪來的那股沖動,想挽救這個“迷途的少年”,我決定和他聊聊。和他簡單地聊過后,我才知道他在傳奇里級別很高,而且他已經入了這個私F中的一個強大的家族——“飄”,都已經轉世過了,他名字也很好聽,叫來來。的確,往往說的沒錯,來來確實與其他人不同。但是究其如何與眾不同,我也說不清楚,只是感覺很特別。反正當時只要一上游戲就得找他,如果沒見到他也會先M(呼叫)他一下,不知不覺中這個已然成了我每次上網時必然的反應。
飄雪,是我最想念的季節
我和來來聊得越來越投機,也越來越忘我。來來在東北上大學,馬上就畢業了。他很早就接觸網絡游戲,所以跟他做了朋友后,他就帶著我在游戲中四處廝殺,一路并肩作戰,殺得痛快淋漓。盡管每次我都拖他的后腿,但他從不介意。可每次興高采烈之余,我不得不面對一個很殘酷的現實,那就是他在傳奇中已經結婚了,而且他的老婆非常漂亮。在剛開始的時候,來來一直喊我妹妹,對此我并未介意,可漸漸地我越發的排斥這個稱謂。每次看到他和他的老婆卿卿我我,我就清晰地感覺到自己的胸中有團火在燒。
有一次下了游戲之后,我故意問他:“你干嗎這么早就結婚啊?干嗎找她啊?”
聽見我這酸溜溜、甚至略帶挑釁的話,他卻樂了:“不找她我找你啊?”我立刻給他發了一連串的“好啊好啊!”可他笑得更開心了,反問我怕不怕男友生氣?我騙他自己還沒有男朋友,一直在等他!結果他哄著我說:“那你做我小老婆算了!哈哈!好了好了,別鬧了!”
像所有的網戀故事一樣,我和來來也重復那些老套的程序順理成章地發展下去。在網上交往了大半年之后,我們相互交換了電話,每次上網之前,我必定先給他打個電話,可以說他是否上網直接影響到我上網時的情緒。記得我第一次給他打電話的時候,我壞壞地問:“你猜我是誰?”他不加思考地回答:“凡凡唄!”一口濃濃的東北味,聽著很舒服。我樂了,我心里的那點顧慮在第一次愉快的通話中悄然蒸發了。
此后,我和來來時常煲電話粥,分享著彼此的快樂和煩憂。盡管我們已經很親密無間了,可他依然很愛他的“老婆”。對此我一直很不解,終于在一次游戲的過程中我向來來吼道:“你見過她嗎?你為什么這么喜歡她?”
來來反應的很平靜,他坦言沒有和他“老婆”視頻過,更沒有像和我在一起的時候如此推心置腹地聊過。但他說僅僅知道她的性別,就覺得已經夠了。
我無語了,倏然間閉上眼睛,淚水就刷地流了下來。我就那么傻傻地對著電腦哭了,半天不出聲。直到他打電話過來詢問,我才知道自己哭了,我才知道我無可救藥地愛上他了。也就是在那個時候我強烈地預感到我也要玩一回驚世駭俗。盡管那種行為在常人眼里看起來是愚蠢的,瘋狂的。
“我要去找你,真的,記得來接我!”我很激動地給他丟下這句話后,便匆匆下機了。那一夜,我瘋狂和朋友喝酒,瘋狂地在舞池里搖頭,拼命地告訴自己忘記自己是個有男友的人,忘記自己以往所有的一切。然而我心里在流淚,卻沒有人看得見。
凌晨3點鐘,我又打開了QQ,來來的頭像在閃動,他留言給我:“要來你就來吧,我一定接你!”當我還沒緩過神來,他突然上線了,第一句話就說:“我知道你一定會來,所以一直等到現在!”
“等我電話!”連告別都沒說我就下線了,因為我知道接下來我要做什么。
我的反常情緒,往往一直看在眼里,也許是他覺得對我有所愧疚,所以并沒有將此事點破,只是一改常態地對我特別的好,好的我都覺得有點作秀了。可這還是讓我有些難過,我突然覺得我要做的事情有點對不起往往,如果我能忘記從前他給我帶來的痛就好了。但人的記憶總是很好,而我的決心也毅然決然了!
為什么要對你掉眼淚
在那年11月末的一天,我找個借口向公司請了一個星期的假,隱瞞了身邊所有的人,悄悄地坐上了前往東北的火車。來來會不會來接我,我沒有把握。也許等出了站臺,我一片茫然,之后東北某大字報的頭條赫然登著“XX籍女子來XX市尋找網友,網友沒見成,自己反倒進了救助站” 。就這樣在車上我忐忑難安了整整一宿,當車停靠之后,我走出站臺,看見大道兩旁林立的樹上厚厚的積雪,我開心極了,忘我地雀躍著,完全不顧周圍的旅客紛紛投來的異樣眼光。
我一眼就認出了來來,站在他的對面揮手笑著。他白白的皮膚,一身休閑裝,在寒風中就那么輕松地站著,對著我晏晏地笑。他幫我背起我的行李,一臉無奈:“這車居然晚了一個多小時,再晚來一會,你看到的就是一座冰雕了。”我咯咯地笑了起來,他拉起我的手,我沒有躲開,很順從地跟著他走了。
在東北那幾天,他幾乎是24小時陪著我,他們一起海吃,瘋玩。北國的雪季總是能引起人們浪漫的遐思,那些天我似乎有想不完的稀奇古怪的點子,而來來也總是和我心有靈犀,我們在一起真的很開心。
臨走那天晚上,我躺在他懷里追問他喜不喜歡我。來來默然了許久,認真地說:“我喜歡你。”于是,我緊跟著問他如何處理他那個“老婆”。來來吻吻我的額頭,很平靜地說他需要想一想。
我從容地笑了笑:“無論怎樣,我只希望你記得我,就當……就當是個夢,夢里我們曾經在一起過,現在夢要醒了,只要你記得曾經有過這個夢就好。”說完,我已經是淚眼婆娑。
第二天早上我剛剛睜開眼,就看見他瞅著我哭。我慌的一個挺身從床上翻了下來,問他出了什么事情。來來哽咽著說要和我在一起。他這反常的舉動使我很納悶,我仍然把問題轉移到他那個“老婆”身上。
“我不知道,我也不想管了,我只知道你千里迢迢地來找我,付出一定會有回報的。”說完,他緊緊地把我抱在懷里,箍得我的手都感到了疼。
送站的時候,我哭得稀里嘩啦,一個勁傻問下次我們什么時候才能再見面。他一邊給我擦眼淚,一邊安慰著我,說最晚“五一”一定來徐州找我。車緩緩地開了,我看到他直直地站在車窗外哭了,可我心里卻偷偷地樂了。
這一次我是真的留下來陪你
回到家后我就像個沒事人一樣,生活一切照常。每天依舊上網和來來打游戲。聊天,互訴相思之苦。對于往往,我不想再自欺欺人,我主動把事情挑明。往往也哭了,求我不要離開。可我在轉身離去的時候,只給他留下一個微笑。今年春節過后,我決定把事實的真相告訴來來。因為我知道我的心已經留在那個下雪的城市,我想和來來永遠在一起,我不想欺瞞他什么。當來來面對我的坦誠,他的情緒有些激動,問我當初為什么欺騙他,我沒有為自己辯解,只說了聲對不起!
3天后我再次登錄QQ,來來的頭像在閃動:“我想了很久,你來吧!如果你愿意,我來接你!”
第二天,我就向公司遞了辭職信。隨后我變賣了我所有的家當,兩個星期后,我再次坐上了那趟北去的火車。可這次我不再忐忑,我知道他一定會來接我。當我拎著一大包行李走出車站,我傻眼了,來來竟然沒來!我頓時手足無措,不知道該如何是好。身邊人潮洶涌,無人顧及到我失落的神情,還有在眼眶里打轉的淚水。
“凡凡——”我聞聲望去,來來氣喘吁吁地朝我跑來。他扛起我的行李,上氣不接下氣地給我解釋,路上塞車,才來晚了。見到他,我當時”哇“的一聲哭了出來,還狠狠地踹了他一腳丫子。
在那個城市安頓下來之后,我們倆都找到了很好的工作。現在我們已經辦了結婚手續,打算明年生個奧運寶寶,然后再補喜酒。
在凡凡講述的過程中,我注意到她一提到來來,眼睛就會綻放出一種明亮而迷人的光彩。我沒有質疑她的故事是否真實,我倒是很佩服她的勇氣。如果當初凡凡不去爭取,也就沒有今天這段美好的“傳奇”姻緣。采訪結束后,我目送著她一路遠去,默默地祝福她和來來,在那個浪漫的城市,一生和諧,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