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說愛情回來過

       酒后微醺，略微有些發福的中年男人開始談陳年舊事。

        他來京城好些年，從一無所有、赤手空拳，到在城市的有產者中占有一席之地。拿出的名片上有說得過去的頭銜，他公司的業績也算有模有樣，還有一些可以歸為名人一類的熟人。最起碼，有房有家，妻賢子孝。

       正是這些足夠的底氣，讓他自信地開始聯絡多年不見的舊友。

       而敘舊的最終落腳處，是一位仍藏在心底的女人。

     讓我用第三人的敘述來講這個故事。

      一個男人，突然離開他所熟悉的省城，從此杳無音信。原因老套至極：女朋友結婚了，新郎不是他。

        兩個人差不多算青梅竹馬。同鄉、同校、同班，女孩子家在縣城，他家在鄉下。他不覺得這是差別，可女孩子的母親，從來都是仰著腦袋看省城。

         聰明、倔強、好勝，一直讓他在同學中出類拔萃，而柔美可愛的她，也一樣被眾星捧月。沒多久，在周末回家的路上，就只剩下他們兩個人，慢悠悠地看月光。

        他們后來進了省城的同一所大學。他放棄更好的京城名校，理由只有一個，要和她在一起。

         悠閑美好的大學時光。女孩子依然招人喜歡，偶爾也有瘋狂的追求者，可他一直相信自己是她最后的選擇。

        唯一一次后悔沒上名校是在畢業時，找工作的艱難讓他充分理解了“出身”的重要性。倒是一位追求者憑借自己家庭的實力，給她安排好了一切。優裕的生活，輕松的工作，還有權力所能帶來的足以令人目眩的一切……這些，對她有足夠的吸引力，對他卻是沉重的打擊。

最終，她成為別人的新娘，他離開了省城。

        許多年過去了，沒有人知道他的消息，關于他的最后一條音訊是去了京城。

        而他，支撐著走過最艱苦的日子的理由，就是要為自己、為未來打拼，同時也要證明給她看。

        終于，他覺得自己可以去見見她了。他回到了省城，在故人的驚訝和贊嘆中，他氣度不凡，他找到了她。坐在酒店大堂等她到來時，他眼前再一次浮現出她年少時的曼妙身影。

      真實站立在眼前的已是一個中年女子。嬌生慣養的小官僚的妻子，淘氣任性的男孩子的母親，夾在婆家娘家沖突中的兒媳……這些她生活中的真實，全然不是他的想像。對她不再苗條挺拔的身材、絮叨中的抱怨、瑣碎里的不滿，他毫無心理準備。而他的到來卻讓她驚喜，至少在內心深處，多少還存著過往愛情的積淀。

       帶著不滿和自負，他脫口而出：你要是嫁給我，肯定不是這樣！

       我不知道，他是否清楚，多年后執意要相見的理由，有些能明說，有一些則是不能明說的。可以肯定的一點是，我的很多個男性朋友，在找尋到自己曾經明戀或暗戀的對象后，都發出過“物是人非”的感慨。那些遭人拒絕的，驗證了當年對方的選擇錯誤；而那些拒絕別人的，則驗證了自己棄人而去的英明。也不乏同情和傷感，就像好些年前KTV包房里，很多中年男人酒足飯飽后必唱的一曲《小芳》。

        幾個女人能逃過歲月呢，更何況，PK的還是被珍藏的青春影像？物是人非的感慨里有人生蒼涼，可誰又能保證其中沒有幾分自我滿足的虛榮？是啊，此時的男人，已經不再是當年那個仰慕者，懷揣著自信，他們想改寫歷史。

        而對女人來說，別急著驚喜和感動于曾經的傾慕者的到來。掂量一下，今天，大家是否還能站在同一平臺上對話？那不是你的救命稻草，更不是你不幸不滿的傾訴者。美好回憶也罷，抱怨悔恨也好，說與不說已沒有意義。該記得的都會記得，要忘記的也一定忘記。

        或許愛情真的回來過，但它只是想憶憶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