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我指縫溜走幸福

大洋新聞 時間: 2010-11-12 來源: 廣州日報

口述 實錄

葉子 口述

舒欣 筆錄

一直到坐在我對面，她依然顯得猶疑而茫然。眼看到手的幸福，卻被她自己用雙手推出門外而放棄，卻很不甘心、很痛苦。

我明白她的感受，人到中年，接受一段愛情或者舍棄一段愛情都不會很容易。我想他們兩個都需要給自己時間，也給對方時間，去適應和接受生命中新的情感。

想當年綠葉婆娑

我和他都出生于上世紀60年代，在北方一所大院里一起長大。家境很好的他比我大兩歲，一直很照顧家境清貧的我。我媽媽是廣東人，因為被打成“右派”才去了北方。1979年，媽媽原單位給她平反，身為長女的我頂替媽媽到廣州工作。臨走前一天，我和小伙伴們告別，他郁郁寡歡，依依不舍。之后每次探親，我們都會相約一起去看電影、逛公園，聊各自的生活和未來，我知道他很喜歡我。

1984年國慶節，工廠放假，我去飯堂打開水，突然看到他蹲在路邊。看見我他驚喜萬分，說他想我，又不敢去我家問我的地址，只知道我工廠的名稱，就到廠里來等我。我當時感動得哭了，我借了同事的宿舍給他住。我們非常開心，白天一起逛街，下午買了菜回宿舍煮飯，他一直住到假期結束。

幾天后，我收到一封信，對方自稱是他女朋友，說他們是同事，兩家的家長都是廠領導，也是好朋友家長們，希望他們能在一起，可是在訂婚的前一天他跑來廣州找我，他的逃跑讓家長很傷心，在廠里影響也很不好。她說很愛他，希望我把他還給她。我心里很不是滋味，我家和他家的家境相差太遠，而且兩個人又分隔兩地，是不可能有結果的。于是我給她回了一封信，告訴她我不會阻礙他們的幸福。同時我也寫信告訴他，我們兩個不合適，祝他和女朋友幸福。

20年崢嶸歲月稠

之后，我們還是會不時地通信，像朋友一樣交流。1985年我要去東北學習，火車路過家鄉。我提前寫信把我的車次告訴了他。記得那天大雪紛飛，火車晚點五個多小時，車到家鄉車站時，只見他一個人站在空蕩蕩的站臺上，懷里抱著一大堆吃的。那次火車只停了五分鐘，我看著他，一句話也說不出來。在火車開動的那一刻，車上車下的兩個人都失聲痛哭。

1986年，傳來他結婚生子的消息。過了兩年，我也順理成章地結婚生子，丈夫人很好，對我也很好。但是，2002年，一個突如其來的意外，讓丈夫永遠離我而去。幾年后，我又邂逅了一個男人，他愛我，我也愛他，但是因為種種原因，我們最終沒能走到一起。2006年，剛剛決定和男朋友分手的我心情非常低落，回娘家休息散心。那天，我和媽媽一起逛商場，我們又一次見到了彼此。當晚，他請我在一間西餐廳吃飯。席間他問我過得好不好，丈夫對我好不好，我不想再揭開心底的傷疤，只回答說一切都好。我恍惚覺得他很陌生。年輕時他很清秀，是我喜歡的類型，可是現在他有些發福，讓我一時間無法找到昔日的感覺。

第二天，他打電話給我，約我下樓見面。在那個熟悉的地方，看著曾經熟悉的他，我突然悲從中來，忍不住失聲痛哭。他知道我的事后非常難過，怪我不早點告訴他。這些年他的婚姻很不幸，妻子一直沒有放下對他當年“逃婚”的恨意，結婚幾年后便有了婚外戀，他只是為了兒子才勉強維持著婚姻。他說：“只要你需要我，我馬上放棄一切來到你身邊。”回到廣州，我一直猶豫不決。我不知道我是不是應該重新接受他，就這樣我們的聯系又漸漸斷了。

為什么我抓不住幸福

今年7月，一個無聊的下午，無意中撥通了他的電話。聽到我的聲音，他非常激動。他說這么多年，他一直忘不了我，他愿意放棄一切來廣州，問我能不能接受他。我內心非常糾結，我需要他的呵護和關心，可是我又不確定我們在一起是否合適。

幾天后，他說讓我給他一個答復。我說如果他能夠離婚，我們可以給彼此一個機會。到了8月底，他告訴我，他已經離了婚，明天就來廣州找我。我沒想到會這么快，完全沒有心理準備。第二天去火車站接他，見到他的那一刻，我覺得很陌生。他明顯地老了，完全不是我印象中的樣子。一路上我幾乎沒說什么話，把他領進家后，我就進了廚房。他跟進來，想來擁抱我，我轉身躲開了。我茫然地沉默著，不知道該以怎樣的態度回應他。

就這樣，我們一直沉默地坐著，氣氛很尷尬。他突然說：“如果你沒準備好，我還是回去吧。”我說還是過兩天再走吧，今天這么晚了，不知還有沒有火車。他說不要緊，有高鐵，很方便的。說著便起身拿起行李。我跟著他出門，心里堵得厲害，卻又什么都說不出來。當他坐上車離開我視線的那一刻，我的淚水洶涌而出。我不知道自己怎么了，明明需要他，卻眼看著來到身邊的幸福又一次從我手指間溜走。

他離開后，我非常后悔，吃不下睡不著。第三天，我買了票回到家鄉，找到他，跟他說對不起，希望他能給彼此一個機會。可是他很冷淡，他說一切都過去了，不要再勉強。他曾為我放棄了一切，卻被我深深傷害，所以不會原諒我了。從那以后他不再給我電話，也不在QQ上聯系我。我是一個自尊心很強的人，我知道自己錯了，但我也不想死纏爛打。我只是很后悔，為什么我沒有在適當的時候，緊緊抓住自己的幸福。好不容易等到的愛情，卻被我輕易放走。